大连槐花的文学地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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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槐序之月作一篇文章,已经坚持数年。
大连人爱槐是与生俱来的情怀。
大连人通常所说的槐是指洋槐,也叫刺槐,但是大连人大都不喜欢说“刺”,也不说“洋”,单单只谓“槐”。
除老房子之外,槐是大连的又一特色。
古往今昔,曾经有很多人写槐、咏槐、念槐,所以,大连有一份洋槐的文学地图。
夏目漱石·团结街
“走出旅馆,洋槐的叶子在黑夜那清凉的空气里一动不动,人行道对面传来了行人的脚步声。……”
这是《满韩漫游》中的一段文字。
年9月,作家夏目漱石身在异地,略感寂寥,触景生情,以槐为释。
旅馆,即大连大和旅馆,是今大连自然博物馆废弃的旧馆,所以说夏目漱石所描写的是大连第一街团结街。
现在,那里还有几株老洋槐。
它们是城市的活化石,也是城市的最长者。
溥伟、梅娘·黑石礁
恭亲王溥伟写过伤“槐”之诗《星浦山庄闻雁》:
露下青槐陌,秋深白豆篱。
寇氛兴未艾,游子怅何之。
仆仆将焉获,劳劳多所思。
独怜一行雁,不爽去年期。
年12月10日,北洋政府收回青岛,辟为商埠。溥伟宣称“终身不踏入民国管辖之地”,所以便于当年秋天从青岛移居到连,筑宅星浦山庄。
溥伟在大连一事无成,唯一所得就是生子毓嶦。毓嶦被称作末代恭亲王,年10月10日出生在大连。
青岛的城色是“红瓦绿树”,大连的城色是“红砖白花”。洋槐成为大连城市风景线正是溥伟来连前后,即年代。
彼时,无论是土著还是过客都印象深刻,初夏时节,倾城槐香。
作家梅娘与张爱玲并誉为“南玲北梅”。
年初春至仲夏,她在大连偶居,住星海公园附近的黑石礁。
她所住的那栋洋楼临海,长潮时,海水会漫到墙角。
那时,梅娘年幼,经常和大连小朋友在一起跑疯。
多年后,梅娘在《怀人与纪事·我的青少年时期》中这般怀恋:“大连的夏天是迷人的,空气总是香幽幽的。我走过祖国不同的海港,大连却总是裹着最绚丽的色彩在我的记忆中出现。”
与谢野晶子·星海公园
时间是柔软的,女性也有柔软之美。
年5月24日,与谢野晶子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,怀念起去年的往事,作《初夏之花》。
她这样写到:“我家院子里的洋槐树到了开花季节。
洋槐花迄今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回味之处,今年我却突然觉得它是一种值得怀恋的花了。我眼前闪现着大连市郊的星浦,浮现出旅顺黄金台的宾馆。”
旅顺黄金台的宾馆即大和旅馆黄金山分馆,星浦即今星海公园。
“星浦”日文是“星ヶ浦”,按照日语读“好希嘎乌拉”,中国人多不懂日语,便读作“星个浦”,久而久之,日本人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叫“星个浦”。
年5月5日至6月12日,与谢野晶子应满铁之邀游“满蒙”(我国东北及内蒙古)期间下榻星亇浦大和旅馆。
星亇浦大和旅馆由横井谦介年设计,是一栋红瓦洋楼,非常漂亮,曾经住过李顿、溥仪、周佛海等历史名人,上世纪50年代失火被毁。
现在只存槐香和轶事。
魏清德·老虎滩
年5月,台湾诗人魏清德应伪满洲国外交总长谢介石之邀,访问东北。
途中过大连并赋诗《大连》二首:
老虎滩前夜色昏,满蒙大陆此关门。
楼船跋浪时来去,人货随潮日吐吞。
北接滨江连朔漠。西临渤海望中原。
暖风吹送胡藤树,五月街头绿荫繁。
胡藤树即是洋槐的别称,五月正值槐季,枝繁叶茂,郁郁葱葱,槐花即将绽放。
沈从文、高野悦子·鸣鹤街
岭前也是洋槐林立的地方,仍然可以寻到老树。
年7月,沈从文来连休养一个月,蛰居鸣鹤街3号。
故居无存,改为一栋大板楼。
过往的细节都在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书信中:“屋房之外全是绿色。如照相,在平台上早晚都必然可以取得极好效果,因为早上照例远近笼在薄薄烟雾中,房子隐在烟气徐徐流动中隐显不定,随意喀嚓一声都可得到满意成绩。……房子似乎有些可惜。因为新中国的城市建筑、树木——要达到这个水平,恐再过半个世纪也不容易!”
高野悦子因为出生在大连,自称“大连的女儿”,她在《黑龙江之行》也写到了大连的老房子和洋槐:“大连更漂亮了。……整齐的住房,葱绿的树木,甘甜而香气扑鼻的洋槐树花,让人流连忘返。”
年6月22日,高野悦子再度来大连。
第二天,她到鸣鹤街35号回访旧居(春阳街31号,已拆)。
6月24日晚间,大连外事办公室主任沈浚在傅家庄海味餐厅设宴,招待高野悦子。
席间谈到市树,高野悦子一再建议说:“一定要用洋槐树。”
陈从周·《十里槐香过大连》
陈从周是著名的园林家、散文家。
“古城卫士”阮仪三就是陈从周的学生。
年8月,陈从周应邀来连,参加旅大市总体规划会议。
这是陈从周初次来连,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,赞誉大连是北国江南,不愧为海上的明珠,并在当年9月作《十里槐香过大连》。
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:“旧城改造,旅大市这方面是比较慎重的,很少‘见缝插针’不分区的零乱建筑,从平地到山冈,基本上还是有节奏、有变化的……初夏时万槐开花,香飘十里。这种利用土生土长的树种做绿化基调,再配以北国习见的松柏杨柳,取得成就较易,效果亦显著。这比那种不论地域而户户梧桐,处处雪松,似乎更科学一些。”
时过境迁,大连不但老房子更少了,就连洋槐也不再是行道树了。
清冈卓行·《洋槐树下的大连》
清冈卓行也是一位大连出生、深爱洋槐的日本作家和诗人。
槐对于清冈卓行而言即是“乡愁”,是与生俱来,难以割舍的“乡愁”——“特别令他心荡神怡的,是那久已忘怀的洋槐花甘美的芳香。”
这段文字摘录自清冈卓行的自传体小说《洋槐树下的大连》(《アカシヤの大连》)。
年4月,冥冥中的呼唤,他再次从日本来大连。
“傍晚时分,他依旧独自去散步,全身心地感受着洋槐的味道。有时候,他会摘下一小掬槐花,将那小小的花瓣一朵一朵放在嘴里咀嚼,感受着那淡淡的甜蜜带来的喜悦。那隐隐涩涩的甘甜,就像是小学时玩过的捉迷藏。……”
年,清冈卓行因为《洋槐树下的大连》而获得日本第62届芥川奖。
彼时,清冈卓行旧居位于南山朝阳街93号。
现已无存,只留有洋楼门前的一株白果树,具体位置是风景小学东北角。
津子围·《洋槐下的小楼》
年,《大连日报》连载大连作家津子围的长篇小说《洋槐下的小楼》。
津子围本名叫张连波。
“洋槐下的小楼”——浅水街46号,“满洲事件”(九一八事变)前居住着东北一个有名的军阀,后来居住满铁会社课长。
满铁会社课长一家人年回国。
满铁会社课长的女儿叫岩下叶子,日本通讯社专栏作家,她因为写小说《洋槐下的小楼》,在日本文学界声名大噪。
大连解放后,浅水街46号住着一位从站场的硝烟里下来的高级将领,也发生了一些充满创奇色彩的故事。
……
大连是一个写满故事的近代历史名城,而洋槐恰恰最具大连人文特色,青涩且伤怀。
记录在文字里的洋槐,有的仍可以寻访,有的已经不能再访,访与不访都是一份心情。
年4月13日于莒莱竹堂
嵇汝廣不是市花的市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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